第17章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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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血腥气,此时东方泛起一片霞光,淡淡的青色笼罩在宣政殿周围。
  飞檐一角还能看到挂在半空的一弯残月,而星辰已经纷纷隐去了光芒,天光大亮。
  凝滞的气氛中,越灵均和卫商对视一眼,卫商微微点头。两人一步步踏上高阶。阶上的禁军步步后退,最终两方人马都拥挤在宣政殿前的小小一方空场中。昔日感觉无比空旷的殿前,今日人与人几乎层叠在了一起。
  没有人言语,也没有再举兵刃,然而这沉默的压力却让禁军们感觉肩上沉重得如有实质,手臂都难以抬起,刀剑都显得格外沉重,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。越灵均对这些禁军已经视若无物,缓缓再踏前一步,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禁军中有人开始崩溃,有个年轻的小兵手中兵刃落地,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俯首高呼一声:“太子殿下饶命!”
  有了第一个,便自然有了第二第三个,转眼间便有一小队人扔下了兵刃。而更多的人也开始踟蹰,军心涣散。
  猛地,禁军中有个头目怒吼一声:“我们这是谋逆,求饶有什么用!”喊罢手起刀落,那第一个跪地求饶的小兵人头落地,咕噜噜滚出多远,那人头,脸上尤带着恐惧和泪痕。热血喷了周遭的人一身,那禁军头目怒目而视,杀气腾腾,一时间的震慑让还在迟疑的禁军纷纷停住了身形。已然跪地的禁军们也开始动摇,进退两难。
  禁军头目似乎感到杀人示警起到了作用,挥刀高喊道:“弟兄们上啊,今日乃是不死不休的局面,要想活命只有破釜沉舟!”
  越灵均看着这个禁军头目,轻轻点了点头,说道:“你倒是有几分胆色。说的不错,你们这是谋逆,罪无可恕。”扫视了一下面前或站或跪的禁军,居然依稀有几个熟悉的面孔,应当是从前出入宫中时常能见到。越灵均神色不动,眼神却更加沉暗,接口说道:“不过,知错能改,本王也不亏待。本王在众人面前许诺,今日悔过之人,此事过后彻查之时,不连坐尔等家人。”
  越灵均看向跪在面前那张禁军中最熟悉的脸,年轻英俊,之前几年都守卫东宫,自己每日从东宫出入总能看到这个年轻的禁军。没记错的话名字叫林武,前年方才生了个大胖小子,逢人便夸,越灵均无意中也听见过数次。这林武仰头看到越灵均望向自己,脸现愧色,眼角发红,紧紧咬着牙关,终于,双膝跪地,咚咚咚磕头有声,说道:“属下自知虽万死不能赎罪。殿下仁慈,多谢殿下开恩饶我妻儿。”林武规规矩矩磕了四个头,捡起腰刀横于脖项,一咬牙手上加力,血光崩现,尸身栽倒在地。
  林武之后,又有几个禁军磕头自刎,多是之前出身东宫。
  “早当如此了,自己伏诛省得脏了我的手。”王君雅小声的咕噜了一句,“殿下还是太慈悲。”
  越灵均神色凛然,但容月见到他袖中的左手微微颤抖,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。容月悄悄的凑到越灵均身边,并没有多说什么,而是轻轻拍了拍他袖中的手臂。
  又等了片刻,越灵均扫视面前,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惶惶如惊弓之鸟的残兵。挥手,冷眼看着身后的精兵虎狼之势扑了过去,转瞬间,眼前便只剩下堆积如山的尸体。
  宣政殿的大门终于被推开。
  一片耀眼的日光斜斜照入殿中,原本恢弘大气的大殿,此时既未点灯,也未焚香,冷冰冰的透出些许阴森。阳光中似乎能看见点点的灰尘萦绕空中,然而只要避过阳光,这些飞舞的灰尘便杳然无踪。灰尘一直都在那里,只不过没有阳光让他们暴露出来。
  越灵均当先踏入殿中,仰头望去。龙椅上斜斜倚靠着一个人影,一身华贵的蟒袍,头戴着金冠,静静的一动不动,微合着双目,似睡似醒。龙椅旁边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儿,过于瘦弱的身躯,让身上那件龙袍显得空空荡荡。小男孩怯怯的缩在龙椅旁边,见到越灵均进来,小男孩似乎想踏前一步,偷眼看了下龙椅上的人,又没敢动,张了张嘴,也没发出声音。
  宣政殿一角,一群宫装丽人或坐或站,时不时的有人低声哭泣,周围一群手持明晃晃刀剑的王府亲兵环绕着这群妇人。远远的能看到地上还躺着一个青年,半张脸染着血迹,昏迷不醒。青年身边跪坐着一位素衣妇人,无声的垂着泪,手里拿着一方罗帕,轻轻的擦着青年脸上的血痕。听到宣政殿门打开,有人走进来,那妇人抬起头,纵使形容憔悴满脸泪痕,也能看出这妇人眉眼温婉,气度雍容。那妇人一眼看到当先进殿的越灵均,似乎怔住了一般连眼泪都凝住了,然而瞬间便发出一声悲鸣,哭喊道:“灵均,我儿,你真的还活着!”
  ☆、金殿之上
  这形容憔悴的素衣美妇便是文帝的正宫皇后于氏,于皇后性子温婉体贴,文帝在时和于皇后能称得上是举案齐眉。于皇后出身不俗,又是水一般的性格,对后宫其他嫔妃也并不苛责,是以在后宫中人缘也是极好。可皇后位居后宫之首却是个绵软性格,加之后宫自古便是尔虞我诈之地,时间久了便出了些刁蛮的低位女官,开始撺掇着几位嫔妃觊觎后位。给后宫平添了几许风波之后,却都被于皇后莫名其妙的化解了,有些事情甚至都不能确定是被皇后化解的还是阴差阳错的自行消散,几位嫔妃一时间有些吃不准,这位皇后娘娘到底是真的绵软,还是绵里藏针。
  文帝并不愿插手后宫之争,但对皇后一直宠幸有加,于皇后又接连诞下越灵均和越灵贺这两个皇子,越灵均立储之后,于皇后才算是彻底稳固了后位。
  天有不测风云,于皇后怎么也料想不到,一夕之间,丈夫遇刺身死,长子被杀身亡,次子又被定为凶手。于皇后仿佛瞬间衰老了下去,日日以泪洗面,悲伤过度甚至卧床不起,似乎也要追随文帝而去了。幸而身边有个得力的大宫女姜萍儿,时时劝慰,说只有于皇后在,三皇子的性命才有所保障。后来又是这个姜萍儿,不知道怎么从这深宫中探听到了消息,说是太子灵均未死,只不过是只身逃出京城。于皇后心中有了期盼,这才慢慢振作起来,也不理前朝如何风起云涌,只自请搬出凤仪宫,躲进了皇宫角落里的三清殿,说是要常伴青灯,为先帝祈福。
  苦苦挨了这几个月,于皇后形容憔悴,精神却还好。到了这一日,天光未明,就能听见远处宫墙外隐约有人喊马嘶之声,于皇后正要让姜萍儿去打听,便被几个王府亲兵和禁军请到了宣政殿。进殿便看到先帝的几位妃嫔,哭哭啼啼的都被带进来,聚集在大殿一角。不一会儿,三皇子越灵贺也被人架了进来。猛然见到许久未见的小儿子,于皇后自是激动不已,扑过去抱住越灵贺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,眼泪一时止不住的落下来,哽咽着说:“灵贺,你受苦了吧,哀家心里一直惦念着。瞧你怎么搞成这样了,气色这么不好,脸都凹下去了。”
  越灵贺倒是没什么外伤,毕竟是堂堂的皇子,纵使现在落到这幅田地,下面的人也大都不敢亏待了他。只不过越灵贺那是怎样飞扬跳脱的性子,如今被栽赃陷害关在小小的寝宫中,门出不得,消息也封闭,满心的冤屈不得倾诉。今年京城冷冬,越灵贺染了点儿风寒,又加上怒气郁结,一点小小风寒放在平日根本算不上什么,如今到是生生把人气得病倒了。接连数日高热昏迷,满嘴胡话,亏得是越灵贺身子强壮内功扎实,这几日才慢慢调理好些了。
  如今于皇后一见小儿子,一张脸消瘦了一圈,下颚都见了棱角,脸色蜡黄,神情郁郁,整个人看起来一点儿力气都没有,那还见得到平日神采奕奕的活泼模样。于皇后心中更痛,这眼泪便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淌个不停。
  越灵贺强打起精神,温言劝慰着母亲,转眼环顾四周,却看到了端坐龙椅之上的淳王,顿时胸中一股滔天怒火顺着脊梁直冲入头上。越灵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,也记不得自己大病初愈身体乏力,把母亲扶在一旁坐下,跳起来指着淳王便破口大骂:“越朗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蛋!算我越灵贺瞎了眼没有看出你是什么人,枉我喊你那么多年王叔,你,你居然干出弑君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。先帝待你不薄吧?我们兄弟也对你恭敬有加,你居然就为了这张龙椅杀我父皇杀我二哥!你给我滚下来,那张龙椅是你能坐得了的吗!”
  “闭嘴!”旁边架着越灵贺进来的淳王府护卫统领李瑞大喊一声,过去一把扭住越灵贺就把人往地上按。
  越灵贺哪里是能轻易让人拿住的人,挥拳就冲李瑞胸口打去。越灵贺缠绵病榻一个多月,一直半死不活的,淳王府的护卫便懈怠了不少,一直到越灵贺的一拳头把李瑞打退了两三步,护卫们才猛然反应过来,这位三皇子可是以勇武过人著称。呼啦一下子,反应过来的一干护卫都扑了上去,越灵贺到底是久病之躯,身体乏力,不一会儿就让护卫们按到在地。这些护卫阴损招式多得是,期间越灵贺挨了多少黑拳也不得而知,只到后来嘴角隐隐渗出血丝,还一直骂个不停:“越朗!你滚下来!你以为你坐在龙椅上就能当皇帝吗?你不配!这天下之主,你当不了!”
  “还不让他闭嘴。”龙椅上的淳王越朗终于阴沉沉的开口说道。
  李瑞一听淳王发话,终是下了狠手,刀鞘重重的打在越灵贺头上,血迹染红了越灵贺的额发和半边脸颊。于皇后看到越灵贺身体缓缓软倒,悲鸣一声,扒开护卫扑倒在越灵贺身上,伸手探了探,感到灵贺还有呼吸只是晕了过去,这才颤颤巍巍的掏出丝帕,轻轻擦拭着越灵贺的额角,试图擦掉灵贺脸色的血,却怎么也止住流个不停的鲜血。终于还是姜萍儿挤了过来,忙活半天才算止住了血。
  淳王冷眼看着母子二人,哼了一声,说道:“无知的小儿。这是皇位啊,什么父子兄弟,什么忠君爱国,天下有多少人可以为了它做任何事!只有你这个傻子,真把你父王和兄长当了至亲之人,任我百般试探,居然就对这皇位无一丝一毫的觊觎之心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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